追求烏托邦

對人類歷史若干省思∕戰爭系列（14）

July 10, 2019

前言：

戰爭系列之前：

–以7篇文字極簡略地省視了人類到16世紀末為止的若干戰爭

–第8〜11篇綜合性簡單省視了17世紀以前世界文明格局的主要變化

–第12篇簡單省視了17世紀歐洲的主要戰爭

–第13篇談了一點點「工業革命、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興起」

為了追求富裕強盛，人與人之間有競爭、也有互助合作，人類社群之間也是

。人在生活中若行有餘力，除了追求個人謀生技能的改善外，也會追求社群制度的改善，以增加小組織內其個人成員間，或大組織內其社群成員間互助合作的程度。因為就中期而言，一般說來大我環境若很混亂，在短期間把其他人往死裡打而發了大財的聰明人強壯人也會活得不安穏。

接下來我想藉著：

戰爭系列（14）–追求烏托邦

戰爭系列（15）–英格蘭的民主化

戰爭系列（16）–法國治權從12到18世紀緩慢世俗化

戰爭系列（17）–法國大革命與其後法國政制的遞演

戰爭系列（18）–共產主義信徒第一次執政與納粹專政

5篇文字簡單省思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人類在社會系統協調方面政治體制變化的軌跡，然後回到二戰與其後國際事務的變化這個省思的類別。

上述省思順序跳過了18與19世紀工業革命時期人類主要的戰爭，等先省思現代比較切身的議題之後，有空再回補；若没空没能力或不想補就不補了。（隨著人類多受教育，交往網絡日益擴大並多元化，較諸從前，18、19世紀的戰爭其導因與影響更多元、範圍更大，過於簡單的省思可能離當時實況很遠、很狹隘膚淺，自以為從省思中得到的教訓不真實）

人類不同族群不停追求更好生活的方法有何異同？ 人類在勞苦謀生時，若有餘睱餘力，不只會思考如何提高個人謀生（工作）的效率並進行實驗，也會思考人類「社會」應該如何分工合作，使「社會機制」能夠提高所有社會成員的福利。天天欺矇拐騙、強取豪奪並非長久之計。 在歷史記載中，中國社會第一次思潮膨湃出現在春秋戰國時期，後世比較知名的當代思想家有管子（前720〜前645年）、老子（約前601〜前531年）、孔子（前551/9/28〜前479/4/11）、孫子（前545〜前470年）、墨子（約前470〜前391年）、孟子（前372〜前289年）、莊子（約前369〜前286年）、荀子（約前316〜前237年）、韓非子（約前280〜前233年 ；前233年為秦始皇14年）…，後人稱那個時期百家爭鳴。禮記∖禮運篇∖大同一節中記載了孔子對理想社會的精要描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 、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為什麼有的時期大家會創意洶湧，有的時期不會？百家爭鳴對不同的人與不同的族群各有什麼好處壞處？為什麼不只統治者，很多人都不喜歡甚至反對百家爭鳴？為什麼鼓勵百花齊放會變成引蛇出洞？）（從知名思想家的生年看，中國第1次百家爭鳴時期大致從東周早期到秦朝初期約500年。把500年當成一個階段似乎有點太長，長就長吧！）（中國迄今有第二次思想範圍這麼開闊的百家爭鳴嗎？如果没有，為什麼没有？為什麼歐洲有？） 在西方記載中最早出現的思想討論高密度期是古希臘時代；後世許多學者認為蘇格拉底（Socrates；前470〜前399年）、柏拉圖（Plato；約前427〜前347年）、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前384/6/19〜前322年）是為西方哲學奠基的希臘三賢，當然在蘇格拉底先生之前就有許多各有成就而被記載的知名思想家。 柏拉圖在理想國（The Republic）一書中以對話體，從天賦差異、職業、交易、財產、貧富、靈魂、心靈、慾望、快樂與痛苦、理性、必要與非必要、善惡、智慧、勇敢、節制、藝術表現（詩歌、音樂、戲劇…）、學科教育、體能鍛練、生活、戰爭、知識與意見與想象、階級、統治與被統治、執政者（公民∕治理者∕護衛者）、法律、和諧、國家政治制度（政體）、真意與實在與模倣外形等各種角度論證「在一個比較合理而美好的社會中，人們應有的行為準則–正義」，甚至運用了神、死後的審判與十倍報應、選擇來生這套常被宗教家運用的技倆–以死後復生者對人死後遭遇之見證，來恐嚇人們在人世的行為應該正義。 因為時間和能力都不夠，我没有認真查詢是否有前輩排比過「先秦時期中國與歐洲同代思想家們對各樣人類問題的見解」、以及「思考、分析 、辯證、歸納問題的方法」有何異同？思考方法會影響對問題的見解，對問題的見解會影響對策。雖然都是為追求生存和更美好的生存，但可能由於成長∕生存環境中因子們的比重不同，導致東西兩方在哲學面向（思考、處理問題的模式或習慣）於大同中會有些差異的。換句話說，對許多類似問題不同的見解與決策組合會顯示東西方不同的價值觀。 譬如財產的長子繼承與諸子平均繼承、長方桌與圓桌、刀叉與筷子…等等表象差異顯示什麼基層哲學差異？是那些因子導致差異？差異又產生什麼連鎖影響？（本文僅作不精準的標題式敘述，不深論。像專家們對各地區財產繼承制的前世今生就有許多厚重的探討） 換個角度看，不同的價值觀與能力決定了行為者（個人或社群）回應問題的方式和強度。在競爭中必須研判有關各方的利益、價值觀與能力，以及系統內各方互動的聯立方程式，再依自己的利益、價值觀與能力來決定回應事態的方式和強度。 （近年來中、美2國之間為確保本國能源資源（專利權是一種資源）、南海東海權益、和貿易長期順逆差等問題引起不小紛爭，為處理表層紛爭 ，進一步使較底層紛爭明顯化，之後難免論及東、西方生活型式⇆政治經濟社會制度⇆價值觀、意識型態⇆思考、分析、辯證問題的方法有何異同 ？有差異不是重點，每個人在娘胎裡就和別人有些差異，重點是差異能否相容或並存？若能相容或並存如何相容或並存？若不能相容或並存如何競爭或鬥爭？…？此非本文範疇）

工業革命前2個追求理想社會的例子

大多數人總會覺得不管是自己還是社會，現況都不理想，須要…。舉1個中國在春秋戰國時期之後、與1個歐洲在古希臘時期之後追求理想社會的例子：

–中國東晉時期陶淵明先生於420年（東晉元熙2年，當年東晉滅亡；南北朝南宋永初元年）寫了桃花源詩並序，其序桃花源記流傳甚廣，描述了一個獨立於現實世界的美好小社群。（桃花源記與禮運大同篇一樣，都描述了一幅美好的景象，但不談景象運作的細節）

–英國Thomas More先生（1478/2/7〜1535/7/6）於1516年（中國明朝正德11年）以拉丁文寫成包括上下2冊的Utopia（烏托邦）一書，假托一位隨Amerigo Vespucci（1454/3/9〜1512/2/22；義大利佛羅倫斯商人、航海家，美洲以他的名字命名）到美洲探險的海員，於今巴西附近脫隊，發現了一個與大陸分離，名為Utopia的離島，島上有1個由54座城鎮組成的共和國，首都位於島中央。海員在島上住了5年，回來後在荷蘭Antwerp告訴Thomas More島上的情況：

    ･ 每座城鎮（鎮長稱Prince）有4個差不多大小的區（part）、每個區有5個

    里（里長稱Traniborus）、每個里有10個鄰（鄰長稱Syphogranti）、每個鄰約有30戶（household）、每戶有10〜16名成人（adult）；每座城鎮不超過6,000戶。島上人口保持大致不變，若有超出，超出人口到大陸僑居

    ，若不足則自大陸引入。（本書摘要與括弧內英文名稱均引自Wikipedia）（依本段內容推估，島上一座城鎮可能有6萬名以上成人，Utopia共和國54座城鎮可能有324萬名以上成人；若假定成人與未成年人比例為1：1，則共和國人口有648萬以上。據一般歷史學家估計，1516年倫敦人口不超過10萬）

  ･ 以秘密投票方式選出鎮長；除非因為施行暴政被罷免，鎮長為終身職。

    ･ 居民無私有財產、家門無鎖、貨物存諸倉庫、人們自取所需。住戶每10

    年輪換住宅。

    ･ 主要職業為農業，不論男女都必需學習農務；農民住鄉下，每2年一輪。所有人都至少要學習第2專長，譬如紡織（主要由婦女從事）、木工、金工、石工。所有體格健全者必須工作，共和國不存在失業問題；人們一天工作6小時。

  ･ 所有國民都穿着樣式相同的簡單衣服，没有製作華麗服裝的裁縫師。大家一起在食堂進餐，由住戶輪流備辦伙食；最好的食物分給老人和治理人員。

  ･ 財富對國民無重要性，只用來進口外國物資，或僱用外國傭兵使外國彼此作戰。（以煽動外國之間彼此作戰來避免他國侵擾本國）

    ･ 從基礎教育中發現學生的性向和能力因才施教。讓學者們成為治理官員和神職人員。鼓勵人民在休閒時間學習。

    ･ 每戶有2名帶金腳鐐的奴隸，奴隸來源為外國或犯罪的島民。（似可據此推測當時英國和歐洲地區家戶中普遍有奴隸）

    ･ 共和國醫療免費、允許安樂死、神父∕牧師可以結婚、發生婚前性行為者強迫終身禁慾、處罰通奸者為奴隸；刻意簡化法律，使人人都能明白是非，没有律師。（似可據此推測醫療費用、長期病患、神職人員不得結婚、婚前性行為、婚外性行為、法律繁而難懂都是當時長期困擾社會的問題）

    ･ 島上有拜日、拜月、拜祖先、拜冥界神靈（planet-worshipers）、一神信仰等宗教，彼此互相包容。大家輕視無神論者，因為無神論者不相信人死後會受任何獎懲，會為了本身利益違反共產生活的法律，危害共和國

    ；但不禁止無神論傳播，並鼓勵無神論者與神職工作者討論信仰。［似可據此推測當時歐洲社會存在許多民間信仰與無神論者，作者主張宗教寬容，不以獨尊某教為然。本書成於馬丁路德在其教區教會門上貼出95條論綱（1517/10/31），宗教改革運動展開之前］

    ･ 雖然婦女大多僅從事家務，夫妻是相互影響約束的。所有人都接受軍事訓練，妻子每個月向丈夫檢討一次自己的過失。只有很少數寡婦成為神職工作者。就當代而言，Utopia共和國的婦女地位比較高。（似可據此推測當時社會以男性為尊。雖然在歐洲或中國歷史中都不乏女王，而且不論在王室、貴族和平民家庭中女強人不少；但一般公認在現代以前牝雞司晨的家庭或社群比例很低）

    ･ 共和國勸阻賭博、狩獵、裝扮、占星行為。（似可據此推測當時社會中這些行為不罕見）

    ･ 共和國不喜歡戰爭；但如果友邦被欺侮，共和國會提供軍援。共和國對於流血的勝利覺得不安；軍隊若可俘虜敵人，就不會殺死敵人；若能和平達成目標，就不會訴諸戰爭。

  ･ 在受到全面注視的情況下人們會行為良好，所以共和國没有隱私的自由

    ，没有酒館、啤酒屋和私人聚會場所。（嗯，這是在公共空間到處裝設

    連網錄影監視器的好理由）

  ･ ………

宗教與天理、神權與君權、世俗化、革命政黨 –西方的基督宗教   人生有無盡的苦難，也有很多歡樂；人類社會的運行在競爭衝突中有 倫理綱常…。有些人能把人生和社會（或動植礦物天體…）運行的道 理，用淺顯動人的方式（言＋行），使接觸他的群眾產生茅塞頓開、 願意信奉追隨的感受。各年代各地各行業各種學問場域都有不少這種 大師級人物。   我猜想大約於西元前5年到西元30年前後，在今日巴勒斯坦一帶地區 生活的耶穌就是一位超級大師，吸引了一些隨同他傳道的門徒和大 批信眾。但他也被同行（猶太祭司…）排擠，並被政府視為妖言惑 眾而遭逮捕、審訊、釘死在十字架上。 但耶穌一些也是大師級人物的門徒，在耶穌受難後成立了「正式」的 教會，吸收「正式皈依」的教徒，並向各地擴張，不斷成立新的地區 教會、吸收新的教徒…；傳教的教材–聖經也越來越完備。因為對聖 經內容難免出現不同見解，自然會逐漸出現不同的教派與不同版本的 信經。 （在印刷術實用前聖經只有手抄本，數量不多，十分寶貴；加上古代 識字者很少，只有較高階教士才能閱讀到聖經）［聖經（Bible）的內 容比較多，為傳教方便，自然發展出教條式的信仰摘要–信經 （Creed∕Articles of Faith），當然信經也會有些不同版本］ 我猜想： ･ 基督教義和教徒的團契活動滿足了當時大眾內心的空虛與渴求，同 時教會教徒之間對於日常生活中的困難會互相扶助照顧，於是迅速 被大眾接受並傳播開來。   ･ 傳教團隊有卓越的宣教、組織、運動…能力，使基督教會迅速在各 地建立並持續傳承擴大。教會體系很快成長到與政府行政體系並駕 齊驅的地步。   ･ 教會體系在勢力膨脹後，其領導族群很有智慧地没有挑戰政府「世 俗」的行政權威、以補充政府能力不足的方式與政府分工合作、没 有發展自己的武力，使政府不敵視教會，願與教會和平共存。（宗 教聚會讓人心平和、提高忍受苦難的能力，教會並以部份收入從事 教育、醫療、扶貧工作，減輕政府的負擔）（在十字軍東征時期教 廷曾建立幾個直接指揮的軍事修會和騎士團，到十字軍運動末期即 放手） 西元380/2/27（東晉孝武帝太元5年）羅馬帝國皇帝Theodosius I協同另 2 位羅馬皇帝頒佈了薩洛尼卡敕令（Edict of Thessalonica），宣告信仰 三位一體尼西亞信經的基督教（Nicene Creed Trinitarian Christianity）為 帝國唯一合法宗教，取締其他宗教和其他基督教派。 Theodosius I於381年5〜7月在君士坦丁堡的Church of Hagia Irene召集了 天主教第2次大公會議，有186位主教出席，由Gregory of Nazianzus主 持，修訂了尼西亞信經的內容、確定了與政府各行政區平行的教會各 教區區劃、神職人員獲得與政府行政官員相等的地位…。（可以感受 到君王對宗教的影響力；或許可以說基督教組織體系在能夠獨立存活 之前，曾藉助君王的力量發展。佛教在傳入中國後也有這種情況） 基督宗教經此定於一尊的整頓後，羅馬教廷體系在各地君王政權組織 系統不斷分合更迭、基督宗教內部不斷競爭分裂（譬如分裂出伊斯蘭 教、東正教、新教、其他不尊奉羅馬教廷的基督教派系…，還有早於 耶穌的猶太教）的環境中，仍能不失傳教、凝聚人生信仰與社會福利 功能地傳承至今，成為人類持續時間最長的組織體。 （假設西元30年為教會元年，至今西元2019年，已持續1989年。應該 早就有研究組織理論的專家們研究過，像羅馬教廷體系這樣一個龐大 的一體性組織，為什麼能夠持續這麼長時間吧？） ［跳脫分裂前中後一段期間難免的相互廝殺而言，基督宗教幾次分裂 對人類中長期發展有不良影響嗎？重點不在組織的合併或分裂，重點 在組織內外各單元（上級、同級、次級組織）之間在組織合併或分裂 過程中與其後用什麼態度相處？相處的關鍵是有關各方如何看待並處 理利益分配問題］ –西方的神權與君權 在古代西方社會，也許因為經常讀經、佈道、回答問題、學習、思考 …，教士們自然顯得比較有學識；這讓教廷教士們自命是，也被社會 大眾接受是代表神的使者，其他人等包括君王貴族都是世俗的。但為 了給君王增加治理的權威、並以治權世襲制度來減少世俗社會爭奪統 治權的紛爭，從部落時代開始，全世界都有君權神授的說法，這個說 法使神權（宗教權）在若干儀式中比君權高幾公分。實際上神權和君 權2個體系通常分工合作、相互尊重、和平共處，雙方關係是平衡的 ，但也不時會出現爭奪實質利益的不平衡情況。神權和君權體系如何 爭奪實質利益是個有趣的題目，非屬本文範疇。 –中國的天命、君權與宗教   中國在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各有所長，注意治國理論且知名度高 的主要有道家、儒家、法家3個學派，尤其是儒家。在治國理論的光 譜上，概念與手段從寬到嚴，儒家居於3家的中間位置，適用範圍和 彈性比較大，自然容易成為政界主流，所以從政和想從政的人都誦法 ，至少學習過孔子學說。 可能因為「子不語怪力亂神」吧，中國在民間神話階段之後並没有發 展出有強大影響力的神權理論體系；不管國君取得權位的過程如何， 都說是來自天命。天是個很模糊的神聖概念，凡人皆應順從天理，但 中國似乎從没有那位古聖先賢有條理的敘述過天理。天和天理在中國 從來就是一小套雖不清楚嚴謹，卻無人反對、不證自明的公理。 基督宗教則從創世紀、神創造人、原罪、倫理綱常、靈、誘惑、犯罪、懺悔、因信稱義、道路、救贖…到死後審判、天堂地獄永生永罰，努力把世界和人生從那裡來、到那裡去等問題解釋圓滿；為了解釋圓滿需要假借神鬼。佛教也是如此，為求理論圓滿而假借報應、死後審判、賞與罰在前世今生來生之輪迴。從人生道理圓滿性的角度看，儒家學說很片面，根本没有圓滿解釋整個人生和世界運行的意圖，基本上知之為知之 、不知為不知、吾不如老圃老農，不勉強包天包地、搬神弄鬼唬人，所以與近代科學扞格處不多。 雖然儒家少提神鬼，但中國史書不斷記載皇帝祭祀各方神鬼的活動， 似乎是例行公事，可見神鬼之說在中國社會中一直很流行，祭祀鬼神 早就成為風俗習慣。也有幾位皇帝借重今日觀之明顯偽造的神跡來強 調自己乃天命所寄。   在漢書武帝紀最後，作者贊曰「…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 經…」，近代中國史學家多依此認為中國自漢武帝起獨尊儒術。 ［漢書武帝紀中記載漢武帝於西元前133年（元光2年）5月詔賢良問 策…，於是董仲舒、公孫弘等出焉。漢書董仲舒傳中記載董仲舒曾 對曰：…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 進…；但没有看到武帝採納的記載。不曉得漢武帝時期的史書、小說 雜記中有什麼關於他如何罷黜百家的記載？］ 古代讀書人不多，讀書人的出路就是當官或在民間成為官民之間喬事 的橋樑。由於官員們以儒家學說為治國經緯，在實施科舉制度後更多 以儒家學說的內容出題，想進官場的讀書人對其他學派自然就没什麼 興趣學習了。中國歷史學界公認從漢武帝之後，儒家學說逐漸成為中 國的主體思想。當然儒家學說的內容不斷被後代學者充實擴張，或經 常刻意誤導。 佛教義理大約於東漢明帝永平7年（西元64年）之前進入中國後，可能 因為它補充了人們心中渴望求解求助，而儒家學說没有或說迴避提供 的部份，所以很快便在大眾中流傳開來；在1949年以前，除了北魏太 武帝（446〜452年）、北周武帝（574〜578年）、唐武宗（842〜846 年）、後周世宗（955〜959年）由於不事實物生產的寺廟僧尼過多， 影響國家農工產品總供給、政府財政收入與兵源等原因，進行滅佛運 動（括弧內為滅佛運動起迄年份）外，都是一直受皇權尊重的民間信 仰。其他包括道教等所有內生或外來宗教都是民間信仰。即使有某位 或連續某幾位皇帝特意着力尊崇某個宗教，甚至宣示為國教，也没有 那個宗教體系能像基督宗教那樣長期取得過與皇權平起平坐，甚至略 高於皇權的地位。有幾位中國皇帝刻意提攜國產的道教，希望能取代 外來佛教的主流宗教地位，都不成功。 可以說古代中國社會是一元權威系統，古代歐洲社會是二元權威系統 。 （這是個簡化的描述。從人類歷史看，政權與教權有時有地合一或分 離，二權的地位有時有地平等、有時有地一權較高。中國民間是有宗 教權威系統的，台灣今天的宗教與宮廟體系亦很富裕強大，但其動員 民眾和向民眾收取貢獻的能力遠不如政權）（由於理解與傳播宗教須 要學識，當中國的「宗教工作」可以自行穩定取得不低收入後，宗教 界也成為讀書人的出路之一） 在絕大多數人民没有「正常」教育可受的年代，宗教活動發揮了教育 和教化功能。宗教領袖們運用神鬼幫助教化，真是苦心孤詣；當然宗 教界也永遠不缺神棍族。如何分辨充滿愛心的神明和欺詐聚斂的神棍 ？這個問題超出我的知識範圍，如果我還有一點點知識的話。到底有 没有神鬼？這個問題更超出我的知識範圍。 没有神權宇宙觀世界觀人生觀強勢限制科學發展，可能是中國文明在 明朝之前發展得比歐洲好的原因之一。 –神權與君權的世俗化 世俗化簡單說，指的是與科學逐漸昌明、教育逐漸普及同步，神和神 的使者（教士、神授的君王）被迫在他們一直壟斷控制權的場域（譬 如解釋物理現象、司法、分配財富…；略微誇張一點說，簡直在一般 人生活中無處不在地施行統治）中，逐漸減少其控制權，而一般民眾 在這些場域中逐漸增加自主性和影響力。人類社會從由教宗教士、君 王貴族等少數人假借神諭主導的宗教神聖社會，逐漸走向由大眾以理 性、科學共同參與互動的世俗化自由民主社會。 –革命政黨、一黨專政   從不同角度分類，人類生活有很多種不同狀態或說模式： •嬰兒、少年、青年、壯年、老年狀態… •生病、健康狀態… •休息、遊戲、求學、工作（謀生）狀態∕模式… •……… 人類社群也有不同的組織、領導與決策模式： •自由（無組織）模式、有組織模式… •固定式、隨機流動式組織模式… •多階層式、扁平式組織模式… •中央集權、多核心分權模式… •獨裁式、寡頭式、多方參與協調式、放任式領導模式… •首長決策、委員會決策、成員非均權決策、全員均權決策模式… •……… 從19世紀後期到1991年蘇聯集團瓦解這100多年間，世界各地，尤其是 工業發展比較落後的地區，都有許多希望迅速改革社會現狀，追求在 最短時間內使國家富強、人民幸福、與列強並駕齊驅甚至超越列強的 有志之士們主張： •提出變革較劇烈的革命性主義，希望改革一步到位。 •號召同意革命主義的熱血人士們組織職業革命家黨。   （職業黨員的生活費和黨的革命經費從…來） •黨內以民主集中制或直白的寡頭甚至獨裁制決策，對外建立統一戰 線、掃除革命障礙。 •聯合全世界各國奉行相同或類似革命主義的職業革命家黨，共同奮 鬥。 •在國內革命成功後由革命黨實施一黨專政，黨高於國。（黨員是否 高於非黨員之國民要看怎麼解釋）   •………   做事當然應該要有效率（以盡可能低的成本精準快速取得盡可能高的 收益），但不能快到把飯碗打破甚至車毀人亡，出現欲速反不達還損 失慘重的情況。這道理人人知道，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需要… 在不同環境不同狀態不同層次，各種社群採取什麼組織、領導、決策 模式能讓社群行事效率、和成員們的總滿足感最高，不容易用幾頁文 字說清楚。但之後在討論中華民族復興方略時，還是得就各項方略很 簡化的談一下。（在霸權考量之外，為什麼以美國為首的若干國家會 反對目前中國所採取的組織、領導、決策模式？有必要反對嗎？中國 不是有選擇的自由嗎？如果有必要反對，怎麼反對法對人類的健康發 展比較好？） 為簡化敘述，本系列之後幾篇文字將教宗教士君王貴族、以及實施一黨專政國家的執政黨與其中高階黨員都視為統治階層。 （今天世界上仍有若干國家其執政黨的屬性為革命政黨，譬如中國、朝鮮…）［2019/6/30發布的2018年中國共產黨黨內統計公報稱，截至2018/12/31中國共產黨黨員總數為9,059.4萬名…。據中國國家統計局2018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內數字，2018年末全國總人口139,538萬人，計算得出中國共產黨黨員佔總人口數之6.492%；佔成年人人口比例會更高，這…］（有些專家認為中國的人口統計數字可能與實況有頗大差距，没那麼多）

工業革命後在小規模社區和城市實驗共產主義的3個例子

我們再把省思拉回到人類對理想社會制度的追求，在前文所舉2個工業革命前的例子之後，再舉3個工業革命後的例子：

–Robert Owen（1771/5/14〜1858/11/17；中國清朝乾隆36年〜咸豐7年、太平

             天國7年）

據Wikipedia引述，Robert Owen先生是英國一位善良、成功而且有國際名望

的紡織實業家，在New Lanark, Scotland的工廠中主動推行一日8小時工作制

、提高工資、以微利經營廠區商店、辦理兒童與少年免費教育…。他的做

法贏得了工人們的忠誠與國際知名度，並持續從工廠效率的提高中獲得可

觀的經濟效益。許多社會改革運動人士、政界人士、王室成員訪問他的廠

區，其中包括繼位俄國皇帝後在改革農業制度、農奴離奴、改善農民生活

方面有很大貢獻的尼古拉一世（Nicholas I；1825/12/1〜1855/3/2在位）。

（當時英國許多工廠老闆不只僱用大批年僅5、6歲的童工，還以只能在廠

區商店使用的代幣給付工人部份甚至全部工資，在廠區商店中以高價銷售

劣等商品。Robert Owen則善待童工，讓工人分享廠區商店大量進貨的價格

折扣，只以微薄利潤銷售商品，建立了「合作社」營運模式）

Robert Owen認為一個人口適量，分為農業與工業2區的大社區可以自給自

足；在私人家庭居室之外大家共產，有自來水、自助公共食堂…，人人平

等；透過教育、工藝技術和團隊合作，不需要宗教，自治的住民們就可以

有和平、富有、快樂的生活。男女兒童都接受包括人文、藝術和體育的義

務教育，少年接受農技與工藝技術義務訓練，成人參加較高階的免費學習

性社團，公共圖書館免費。社區依住民的工作時間發給工時券，社區商店

中的商品以工時標價…。

1825年（清道光5年）1月Robert Owen在美國Indiana州Posey郡以$135,000

向自英國遷美的基督教信義宗信徒購入他們於1814年新建的一個小鎮

Harmony Society，包括1,214公頃土地和180棟建築物，改名為New 

Harmony，進行理想公社的實驗，希望成為新道德世界（a new moral 

world）的典範。

1825/2/25和1825/3/7 Robert Owen曽2度在美國眾議院向美國國會與各界人

士演講他的社會主義信仰和在New Harmony的實驗，聽眾中有美國候任總

統及3位前總統，可見受重視的程度。Robert Owen還說服了若干知名的科

學家、教育家、藝術家、慈善家共襄盛舉，一年內即吸引千餘人口入住。

可惜Robert Owen雖然兼具高尚的理想和高明的企業經營能力，這個實驗

仍然由於財務入不敷出而難以為繼，於1827年4月結束。之後他返回英國

繼續推動其社會福利理念；但許多鎮民，包括科學、教育、藝術工作者

、還有Robert Owen的4子1女仍繼續住在鎮中。（若財務入不敷出只是所

有失敗原因的匯總性終極顯示，那什麼是比較根本的失敗原因？）

Robert Owen先生推動國民義務教育與社會福利社區的理念在英國、歐洲

大陸和美國都很受注重並產生實質影響，本文不細述。

 ［有研究稱美國在南北戰爭（1861/4/12〜1865/5/9；清咸豐11年〜同治4

年）前有130個可被指認的共產主義式社區實驗］（不少啊！）

–巴黎公社（1871/3/18-5/28）

  在Robert Owen先生的New Harmony實驗之外，另一個被追求共產主義發

  展者所特意甚至過度強調之城市規模實驗構想，是法國巴黎工人組織在

    1871/3/18-5/28所宣示實施的巴黎公社，留在下下下篇戰爭系列（17）中

  簡述。本文說宣示、構想，意思是宣示了一些構想的政策，但還没真正

  實施什麼就結束了。把巴黎公社列為例子只是因為曾有一段時間狂熱於

  共產主義的理想家們鋪天蓋地吹捧它。

–Twin Oaks Community（雙橡社區；1967〜）

  雙橡社區是一個由6名成人和2名青少年在嬉皮流行時代1967/6/16，依照

  美國著名心理、社會、行為學家Burrhus Frederic Skinner（1904/3/20〜

    1990/8/18）1948年著名虛構烏托邦小說Walden Two（桃園二村），所建

  設的追求平等合作、共有財產、環境永續、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國

  際社區。它位於美國Louisa County, Virginia，面積約1.42平方公里，目前

  常住有90位成人和15名兒童（2019/5/14自該社區官網引述），是北美同

  類型社區中持續最久、規模最大者之一。（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s

  是中譯1854年美國名著湖濱散記的英文書名）

雙橡社區的主要創建者Kathleen Kinkade（1930/12/6〜2008/7/3）於1974

年2月出版A Walden Two Experiment; The First Five Years of Twin Oaks 

Community一書，記錄下篳路藍縷的歷程，不隱瞞「貲財較多者與大家

共產、才能較高者與大家同工時同酬」所遇到的人性挑戰。

社區住民有私密臥室、分享公共空間。每周工作42小時，工作內容分為

維生（種植有機食物、清潔、整理園地、烹飪、維修、建築、兒老照護

…）和創收（製造吊牀、豆腐工廠、特定植物種子培育…）2類，大家

在不同工作間輪換；也可離開社區到外面高薪工作一段時期，但需上繳

在外工作富餘的薪資。

人類對理想社會的憧憬似乎都有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共產」影子 除了像禮運大同篇、桃花源記這類對美好生活未涉及制度面細節的憧憬性素描外，自古迄今人類描述理想社會時若涉及制度面細節，似乎都有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共產」影子。 歷史上憧憬、想像式描述烏托邦的文字不少，實驗烏托邦的例子也不少 ；在民主社會中進行的理想社群制度實驗都是成員們自願的，規模都大不起來。本文對想像與實驗2者都舉了例子。 雙橡社區的經驗告訴我們： –「同工同酬」没有問題，合理。 –但能力強者即使善良，對於「不同貢獻同酬」會不舒服，報酬與績效 成正比才合理。不合理的事很難長久持續，尤其是大規模長久持續。 大家都知道人的先天稟賦、後天努力、機遇…會很不同，那什麼樣的社會制度比較合理而比較能長久持續，讓社會成員們以個人為單位計算的總計舒服感最高？我準備在民族復興方略子系列中再做一點很粗略的討論。 在下一篇文字中，我們繼續簡單省視英格蘭的民主化。之後…